防不胜防

先说一说昨天的情况。

晚上回家,本来想恢复跑步,但是天太冷,盖着电热毯刷剧就放弃了。
喝了一杯,嗯,算是一杯吧,干白小甜酒。
连着追了3集(2017/2021/2023)第8、9、10部的竖锯老爷子,当然还是一掼地牌面——横着锯啊竖着锯啊,屏幕咕嘟咕嘟从角角上往出冒血浆,骨头渣子掺着肉沫飞溅……
然后,晚上睡得还可以,没怎样太受影响,
早上6点半,醒了,睡不着了,心悸,神思烦乱,心绪不宁。
起床以后,正常洗漱、吃早饭(煎饼)、开车上班,一直心慌。
然后路口还看到一起mini撞电瓶的事故,一个女孩子被抬上救护车,右脚上的鞋子歪的,快掉下来的样子。
上午心口疼,慌得很厉害,一直好像要哭出来的感觉,没有理由,非常荒诞。

网上查了半天,安神的药剂,果然是药丸,是药三分毒老子才不吃呢。
安神的食材,基本就是我的日常饮食。

只好到公司泡了2杯枸杞。
喝了一片维C泡腾。

怎么我现在是脑残到这个程度了么?
以前只追KB片,刷遍天下惊悚片血浆片KB片,30年里除了咒怨、林中小屋没有赞扬过任何一部,一概嗤之以鼻。
结果——
怎么我这是竖锯老爷子给吓着了么?

奇怪得都有点玄妙了。
我自己都有一种被自己惊呆了气乐了的赶脚……

今天晚上一定要恢复跑步。
不能再这样颓丧下去。
不然就会一直这样心慌。

又是新的一周。
从小扇子回来,一个没拉肚子的周一早晨。
早上很顺利,车上坐着很困的胖胖。

昨天又有点失眠,
但是,神奇的432赫兹又展现了它的神奇之处,
虽然确实是失眠,但是只到了12点多,还是安稳地睡着了,
3点多醒来,跟胖胖一起去嘘嘘。
回来又睡着了。
然后5点醒过来,又睡着了。

然后6点起床,并没有很缺觉的感觉。
中午也能睡得很沉。

今天收到了很多快递,每年的“年常”台历。
还有单层电脑支架,分控拖线板。

上周到了小甜酒、买大的电饭锅内胆。
还有一个我很心水的带台灯的拖线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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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心地收纳着自己内心的困惑,移开自己忍不住想要去追寻的心灵和探索的双眼,
尽量优先注视那些隶属于尘世的凡俗,关注生活的琐碎。
我安慰着自己的心灵,别急,别急,再等等。
嘘,安静,先不要说话,
不要急着表述你心中所思所想,
再等等,再等等。
不想跟这世界混为一谈,不想现在混为一谈。
现在的我,只要能够确认,
我还在,那些组成我的要素还在,
还没有被彻底被大数据裹挟、没有彻底被家人裹挟、没有彻底被社会普世的意识形态裹挟。
还在还在,我还在,我们还在。
我会被影响,但是磨掉的,粘上的,都是我的表象,并不是我。
我的精神内核,还完整,还在。
我把它向下摁一摁,对它说:先别冒头,别急。
然后它回答,不冒头,就要憋死了。
我说,那你上来喘一口再潜下去吧,别真的憋死了。

然后,它就在我的池塘里短暂地漂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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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开始筹备12月底去北京。

神奇的432赫兹

不行,还得安利一次,432赫兹太神奇了。
昨晚的睡眠好得不可思议。

我隐隐约约记得自己的梦,早上醒来还记得一点,现在一点也不记得了。
但是能感觉睡眠的质量简直太好了,简直就哇哦哇哦……

今天回小扇子度假。
等申请的笔记本发下来,我这台小电就自由了。

过去的自己

原来,17年的岁月,
“我”,竟然会变化那么多,
几乎面目全非。

那时的我,一无所有,却信心满满,底气充足,因为那时的我全心全意地依赖着父母,依赖着自己的原生家庭。
那时的我,拥有了任何一点点细小的东西,哪怕只是一点点愉快的心情,都会开心快乐很久。

现在的我,……,父母老了,我却觉得自己还没有准备好,总觉得自己能为他们提供的支撑极其有限。
现在的我,……,很难安心地沉浸在任何有意义或无意义的愉悦或乐趣里,既不敢去追问,又不愿放手。

唯一值得惊奇的是:那些让我成为我的灵魂内核,一样都没有少,直到今天。
那时热血沸腾且激情中二的我,到现在略有疲态却人间清醒的我,对,没有一丝一毫的长进,(划),额,改变……
我依然是一个完整的“我”,包含着我的全部。

真是,太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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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2赫兹,
果然无比神奇,
今天中午睡眠好得不可思议。

下午下了雨,到傍晚还蛮大的。


重装、修整、持续改进

10.31大宝子路参加培训,顺便把小电重新刷了系统,要开始好好工作呢,毕竟,离退休还有8年,这个世界又这样内卷~
11.4跟H东一家聚会,H江山小烧烤走起;
11.5软考观光团,今年绝对没戏,不过倒是发现并非没有考过的可能,复习半年吧,再试试,不期待不压力,就是单纯地,再试试,这次时间能充分一些,也许可以通过,看看自己的能力,毕竟是个国考。
11.7进趟城,下午大楼里开会,一帮子人,听喘总从下午2点半喷到晚上6点,可怜的老X吸引了9成的火力,看着他感觉有点心酸。
2018年3月部门刚刚成立时,我也是这样坐在他身边,仔细端详他,那时的他还是一身屌丝气,但是,是那种脸上有微笑眼里有光芒的青年才俊,长得也还周正阳光,现在,才过去5年多将近6年而已,只够一个小娃娃上幼儿园,他都已经有点脱发了,满脸都是大写的“好累”……
我离开他的部门也一年多了,虽然很挣扎很拧巴各种不爽和不适应,但是现在,我至少晚上能睡个好觉,下班还有时间健身。
可是看着他,我都会担心他分分钟可能过劳死。(手动扶额……)

总体来说,这周过得还可以。
感觉做了很多事情,也吃到了大run花的土豆面包,麻糬球的感觉,相当不错。
最近中午要是恰好没带饭,就索性吃米粉,补充精碳水要补咱就补个大的。
我是要有多喜欢米粉,怎么也吃不腻~
最近晚上散步3公里,晚霞不错,也很喜欢宁静的小村庄。

明天早上试试门口的煎饼果子~

孤芳且自赏

又是周一。
上周末没回小扇子,这周要软考也不能回。

昨天跟老四聊天,感觉心境开朗了很多,我们。
障碍固然可能是双向的,但是沟通显然也是双向的。
劝慰别人的本质,其实是劝慰自己。

我的内心也有一种被梳理了一遍之后很畅快的感觉。

前半生活在温和的花园里的孩子,果然一直都是温和且怂的。
但是就像我们认知的那样,能确认到:“此时此刻的我们依然还很幸运”,就可以了。
不要去焦虑其它的问题,比如:
如果、万一遭遇了“不幸”时的自己,还怂不怂……

假如有那样的未来,你一定能知道。

再见,总理

十年之期已到,登位去了。
这十年,想来也是不容易。
我一介草民,不知好歹。
只是细想这十年,似乎一切还好,除了最末尾这三年,也算国泰民安。
身为一个国字头,未到古稀之年,两位前任倒还都还在,也是可惜了。

无论如何,位极人臣,总是值得别人倾慕缅怀一下的。
愿彼岸自有极乐。

想起以前小学组织参观烈士陵园,要求每个人带一朵小百花,我记得那时老妈会用白色的手纸做一朵特别大,特别好看的小白花,让我带去,现在过去三十多年了,我自己用面纸也给做了一朵,送给逝者,心到神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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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直遇到,
谁谁谁的邮箱发不过去了(离职删了),
微信上谁谁谁把同事都删了,
听说谁谁谁离职了。

加上主管频频传达过来的压力,能感觉到。
未来的几年,有的熬了。

没事,没事。
熬着呗,都会过去的。

不就是减薪么?
不就是裁员么?
不就是,还活着的人,要更加拼命地内卷么?

嗯嗯,可以。
我也,准备好了。

对抗熵增的过程也很美好

今天早上天气特别好,
随手拍了一张天空美美哒。

努力工作就会很疲惫很烦躁。
项目组交上来的文档都像屎一样。
…………
但天天看屎和让他们改屎就是我的工作。
就是,我的工作。

握拳。加油!
你是最好的铲屎大王。

下周还要去金陵,考试。
11月初,还要参加项目管理高项的国考,很难的考试,还要写论文。

虽然很忙碌疲惫。
但是现在心里什么都不指望什么都不期待什么都不在乎。
所以只是忙碌,心上却无毒。
这种状态很难达到,但是一旦达到了,就很舒适,既在对抗人生的熵增,又不会太焦虑。

疲惫本身似乎可以对抗抑郁和颓废。
抑郁是因为自己期待的太多或被人期待得太多。
颓废是因为什么都不期待也不想用力只想躺在那儿喘气儿。

可以用躺平的心去努力。
可以开启新世界的大门。

下班时看到天边的晚霞,还是觉得很美。

天台小烧烤And三个大瓜

今天才听说三个神奇的大瓜,按劲爆程度排名。
1)账房管事8月底找鸡鸡被抓,警署直接通报公司,然后大管事人从公司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二管事先在正在代理主持工作。
2)管家院小青年果果聊后被勒索,没给钱,导致小青年蝈蝈照被发满各种工作群,据说都是带枝丫的那种。
3)楼下大姐姐被小三(协同小三的老公)找上公司来投诉,哇哇哇,现在的小三都这么嚣张的么?最最最最重要的是小三的老公竟然被绿得这么欢乐,这世界果然好神奇啊……

我听说以后迫不及待地跟胖胖买了小烧烤,在天台上喝酒吃烧烤顺便扒瓜——

三个轻重不一的大瓜,有触碰了红线的、有私德败坏的、也有被世界伤害的……
违了法的,直接进去,留了案底,大好前途毁于一旦;
导致社死的,公司给帮忙遮遮掩掩,只能厚着脸皮继续工作生活;
心灵被伤害、生活被破坏的,也是无可奈何,毕竟生活也还是要继续下去。

不管怎样,这些大概都是人生的至暗时刻。
有些人是自己作的,有些是愚蠢无知?有些,是祸从天降?

吃了一堆别人的瓜,在天台上喝喝小啤酒吹吹小冷风,
才知道人间可能充满凶险,做人,还是要谨慎,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再得意,也有不能去触碰之底线,法之红线,不然,多年经营拥有的一切,都将一朝尽毁;
再自由,也不能肆意妄为,否则,总有可能变成人前笑柄,被众人不齿;
再尽力,也可能被至亲至爱辜负,心上要如何趟得这一段泥泞肮脏过去?

回不去的故乡——第二章 家庭Drama

一点时事。
昨天老五很“燥”地跑来家里,买了一堆东西。
是很贵——然而我用不起也不喜欢用的那种东西。
(`・ω・´)……化妆品可以送人,酒可以我们下次见面喝掉。

不过总之,孩子大了,成长得有模有样,我这个不着调儿的老姐姐很欣慰,谢谢。

我看得出老五最近很焦躁,看到她的第一感觉就是“燥”,有一种“未来没想好且当下有点烦”的氛围。作为一枚跟她隔着六道大鸿沟十七年岁月的老姐姐,我的远见和前瞻无法看到她未来的可能性。
就像20年前的故乡,望不到我们此时的生活,也看不见我们的终点。
但是属于每个时代的年轻人的迷茫是相通的,
都是要自己在纷繁复杂的十丈红尘万里沙场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通路。
我只能愿老五得专注、得自在……所得皆所愿。

23岁,就问我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呵呵,真的太看得起我了,我也不过才41岁而已,我怎么会知道……

但是此时此刻,
我但愿那头面前拴着胡萝卜的小驴子一直在快乐地奔跑;
但愿那大地……(嗯嗯,一只很有哲学气质的孩子)画家……能画作随心……
这个透明的observer已经找到了一个很好的观察视角,目前。
至于那个说人生压根没有啥意义的……呃……(⊙o⊙)……没事儿,是友军,估计是主基地被推了只剩这个跟随了我这个叮当的叮当,没关系,姐带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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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回乡,像是看着20年前的时光片段。
亲戚们都见老了一些,但是,都过得很好。
很好?都?
嗯,都很好。真的。

向兴致勃勃地活着的人们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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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写一些回乡遇到的小趣事。
现在感觉也没那么好笑。

我们的这座城,不允许我们兴致勃勃地活着,觉得太多东西很有趣。
但是没关系,我们更习惯这里的生活。

我们的生活因为三千公里和十八年岁月,变得不可能再融为同一个家庭,甚至也不再像是同一个家族。
但是,我们时时刻刻的努力,除了为了完善我们自己的人生。
也希望在父母需要我们的时候,不会因为自己如此无力而黯然。
我们漂泊在异乡的每一分竭尽全力,也有一部分,是为父母们安稳的未来而握紧的双手。

我们不在身边,父母们能安稳么?
大概,也能,但是肯定会无比思念我们。
在身边,父母们就一定能安稳么?
不知道,也许心里会更有底,但会像那些同城的父母和子女一样整天鸡飞狗跳活在无限的家庭琐事细节里。

我们承认自己平庸。
但我们不想活在20年前。
这座城市,跟20年前几乎没有变化。
高铁、万达、电商、科技跃迁,都并不能拯救那些时光停滞的小城,和小城老区里那些停在更早些时光里的老人。

魔都十八年,我们删除了近乎一切来自任何家族的家庭闹剧。
我们眼中的四个家族一切存在,都只是逢年过节的微信视频电话和cousin们的朋友圈。
不是我们主动选择删除。
是离开家乡的生活,本就如此。

那些被我们视为cousins的人们,和cousin们的父母家庭,那些叔伯姑舅姨兄嫂姐弟妹妯娌连桥儿——有长得跟我们相似的血亲,也有几十年说不上几十句话的。
对于我们来说,都是陌生人。

我们在举目无亲的陌生城市里,一时一刻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地打拼。
十年前,我们有父母竭尽全力的扶持,
现在,他们在老去,可我们还不够好,不能停下来。
我们准备好的那些,他们无法享用,
因为他们不能离开故土,无法离开他们生活了一生的——那个我们看来并无太多助益的家族圈、社交圈。

对此,我们无话可说。

他们可以一边怀着重逢的喜悦一边埋怨我们。
我们只能用再努力一点不轻易放弃来回应。

再努力一点点,未来也许会更美好一点点。
再坚持一阵子,应对突如其来的磨难也许会更从容。

我们活在一个太多变数的世界里。
我们还不配拥有他们口中,那“回来好好过日子呗”中所描述的那个“日子”。

最后,用一些跟这次回乡旅行毫不相干的胡言乱语结束本想吐槽的北方家族聚会日常Drama。

(背景,本想写在我家族相册后记里后来还是决定删掉的心魔)
此上于理,此下为情。

今天是2022年1月22日,农历腊月十八 大寒。
我完成了相册第一轮的初稿,合起电脑,临窗远眺,窗外,是京城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漫天的鹅毛大雪,让我这几天为做家族相册而熊熊燃起激情澎湃的热血稍稍冷却了一些,脑子也冷静了几分。
伴随着家族相册的制作,我也在做另一件事,试图联系一位我极其敬重却久未问候的长辈。

因为,这件事情,是我心上的缺憾。

诚然,这本相册是经过我粉饰的美好,且不说美颜磨皮的大头照和美图一米八的大长腿,这本相册,记录的全是亲人的欢聚,尽是畅快的欢笑……

真实的生活,显然,不是这样的。
每一页光鲜背后,都是一纸血泪。
有多少人从少时自以为的肝胆相照,
最后全变成了人间清醒的各自勿扰……
我知道。我明白。
儿童眼中的世界是没有烦恼,谁都永远不会死。
而成年人的世界,是笑着笑着,突然就哭了。
这个家族,经历了太多的磨难,有很多,我也曾仰望着旁观——
所有的家族,乃至是小家庭,欢笑团聚的背后,都藏着一身狗血,满地鸡毛。

苦难是什么?
苦难是十九岁的刚刚沉浸在孕育着小生命喜悦的新婚夫人面对自己的丈夫变成一个冰冷的牌位。
苦难是深夜传来噩耗的电报让悲痛欲绝的年轻人连夜骑着摩托车赶回老宅送别那个慈祥的老人。
苦难是家族里那个无助的小孩,一遍遍地阅读哥哥姐姐们的来信,直到信纸完全被泪水浸透。
苦难是夜复一夜的夫妇离别,是年复一年亲人的病痛;
苦难是面对无常的世事,最后转身放手的那一抹无可奈何;
苦难是无法接受残酷的现实,假装自己在阅读别人的故事;
苦难是声嘶力竭的哭喊,是满腔愤怒的争吵,是不甘、怨恨、背叛、黯然心伤和永不原谅……

*氏家族,经历过太多的苦难。
每一次磨难,都给这个家族留下深深的重重的创伤。
而这些创伤,就刻印在每张照片的背后,谁也看不见的地方。
我没有刻意隐藏。
但是人们看不见,
是因为这些伤,一而再再而三地,一次又一次地,自我愈创。
——这就是我们*氏家族的坚忍顽强与重情重义的宽恕。

细想,五十年来,苦难之上,上天对*氏家族也从不吝于给予幸福。
到现在,*氏家族的所有人丁都还健康快乐地生活在这世界的某处,病痛没有打倒他们,艰难不会吓退他们,我们每一个成员都在遵循着自己的心之所向,走在自己认同的道路上,自由地前行。

如今藉由信息时代通信行业的发展,现在,我们可方便快捷地跟身处任何地点的任何一位家族成员联系,哪怕远在海外,我们可以随时彼此分享最近生活,分享喜悦和糗事,彼此帮衬、相互关怀、再不济,哪怕没什么来往,这个亲人只是活在一条春节群发短信里,那我们至少也是彼此相连的亲人……

除了……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就失去了问候一位我敬爱的长辈的资格的。
我的印象里最后记得的,还是她15年前的影像。

每当听到别人说起她的时候,我都会觉得自己内心有什么东西被触碰了,像是一小块磨破了皮的伤口,不会伤筋动骨血流成河,但是触碰到就会很疼。
今年的相册制作,让我心绪激动,看着老照片就忍不住落泪,我觉得很委屈,不管家族里的是非,我是为什么就再也不能问候我敬重的长辈了?
我初到上海的时候,不是她不遗余力地安排人接待照顾我的么?
这个家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不是最重要的顶梁柱么?
我和那个表弟,不是一直玩得挺好的么?

我到底做了什么?从此便再也不能相见,连问候也不能?
哭了一阵子,我发现我的委屈毫无道理,而且非常矫情。

重点从来就不在于“我做了什么?”,
而是在于,“我没有做什么。”
我是怎么样让这位长辈就这样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不闻不问,然后过去了15年才跑出来矫情一把的?
想想我自己都觉得自己面目可憎,令人可厌。
这15年你到底都干什么去了?连一个电话一个短信的时间也没有么?她是什么时候从你的世界里消失的,你没有发现?
还是你明明发现了,你却,不作为……

我很自责,因为,这是我错。
做着相册,我很内疚地发现,
我居然不知道我小外甥女的名字;
不知道我小侄子是哪一年出生的;
兄弟姐妹们全都参加了我的婚礼,我却谁的婚礼都没有去过……
我无地自容,如果以我很忙来自辩。
那么,他们一定也能理解,因为过去的十五年这一段时期,我们所有的第四代堂兄弟姐妹们都是处于人生最为艰苦的攀登时期,那时的我们,的的确确是真的很忙。
而且,在Z世代的世界里,表亲,不过是这个世界上一群有血缘的陌生人罢了。

——陌生人。
我曾经也是这样的看法,曾经也是这样的作为。

但是,后来,我又想了一下,如果20年之后,我也到了花甲之年,猛然在某个城市的街头,看到了一个神情样貌与我年轻时极为相似的年轻人,那时,我会不会盯着Ta看,会不会很好奇,Ta是谁?
而她小时候,会不会也有人曾经指着一本相册,微笑着告诉她:
“知道吗?你长得很像你二姑……”
……而那一张被叫做“二姑”的相片,是我……

从80后开始,到Z世代的这一代,大多是独生子女,这是当时国家政策的需要,无可厚非,但是全社会的成年人,全部都是独生子女,就出现了一定的社会问题,我们从小就没有兄弟姐妹陪伴成长,导致我们习惯一个人生活,或者说我们能够“克服”一个人孤独生活的状态。

“陪伴”,从来就不是我们这代人生存的必要条件。
这个国家数千万的独居青年,便是由此而生……
把表亲当陌生人也没有什么不对,但是,就是在这个有着千千万万个人的人群中,有几个跟你长得有点像的“陌生人”,你愿不愿意去认识他们一下,看看能不能成为朋友?

“我想,我愿意。”

跟我们的父辈那些亲兄弟姐妹不一样,他们的兄弟姐妹相处是以责任为基础的,而我们这一代,如以兄弟姐妹“责任”来要求我们来往,那真的是“这是七舅老爷的外甥女的小舅子家的大孙子”——
——我搭理你个鬼!
一个社会,怎么让一群完全不懂何为兄弟姐妹情的人强行领悟这种亲情,直接给我们的脑子开光么?

但是,此时此刻,我们父辈的往来,给我们这些表亲和下一代的表表亲们,创造一个相遇和相识的机会,让我们试试看,我们,能不能成为有血缘的——朋友。

“我想,我可以。”

现在我们第四代大部分竣工了人生最初必要的“基本建设”,当我们抬起头,长长呼出一口气的时候,才蓦然发现,似乎,心上少了一些什么……
我们曾经仰慕和尊敬的人,那些我们曾经人生的榜样,如今,可不可以,让我在我们曾经团聚过的节日里,亲口祝愿你?再对你说一次:“过年好——”
如果可以,我可不可以,见见你?……

*家子孙那勇敢到有些鲁莽的表象让其他人往往看不见我们理性和细致的一面,这性格里的细腻有时甚至有些敏感,看似粗犷的感情有时反而更加脆弱,我细细想来,既然我是这样的,推己及人,我们其他亲人,或许多多少少也有一点这样的特质?
那么我所热切期盼的、极力促成的那个现在只存在于我的愿望中的情景,对于一些亲人来说,算不算也是某种“惊扰”?会不会在他们心上产生“压力”?既然平静的生活已经过了十几年,为什么还要如此执念?
这些……我自己也不知道,也无法解释,我也……没想明白……

但是有一件事情是很明确的,这也是我唯一确定的事情:那就是在这个家族里,为这件事情感到遗憾和难过的人很多,曾经和正在努力跟我抱有同样心愿的人更多,他们也许不是每时每刻都在纠结这事,但心愿,是永远伴随着他们的生活,就像我一样。
而此时此刻,我在这片雪花纷飞的京城街头漫步,仰着脸看随风起舞的雪花,它们像是今时今日在命运中随波逐流的缺憾也像是在昔日曾经苦难中顽强抗争的心灵,我明白的,所以我不愿对家族的现状有任何打扰,也不求有所改变,我只相信,这满天的飞雪之中,一定会有一片,把我此时此刻的想念和祝福,送给我思念的人……

盼一日,万家春风吹云暖,散尽浮生千尺寒,回首十二年,咫尺天涯人两端,再会犹未晚。


辛丑岁末 大寒日 于京中朝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