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故乡之——第一章 那些美好的事物总会渐行渐远

9月22日中午,我们各自从公司出发,意外在龙阳路汇了个合,开启我们为期13天(路程2天)的回乡之路。

昨天我们飞机下午4点在浦东落地,一切顺利,阔别十年的故乡一行,感慨颇多。

要说回到故乡有什么事情真的触动了我,要数我婆婆临上车给我们带的饺子。

我们 因为要先赶高铁到哈市再从哈市坐飞机回来,所以订的高铁是很早的,早上7:18开车,婆婆家离高铁站很远,其实说远也不远,才不到20公里,打车也只要30元左右,但是稳妥起见我们还是计划5:50起床,6:10出门,尽量7点之前赶到高铁站。

然后我婆婆坚持要让我们早上吃了饺子再出发:

(10月3日下午)

婆婆:明天早上我给你们煮饺子吧。
我:不用了妈,明天我们出发时间太早了,就不用吃了。
婆婆:那可不行,饺子是元宝,一定要吃,给你们多挠钱~
我:⊙▃⊙(真有说服力,我好喜欢钱,但是,早上5点吃饺子,得给我多少钱我才能起得来?——干笑)哈哈哈,真好吖,妈~~你儿子和我现在都躺平了,就躺着等退休就行,不再使劲挠钱了,哈哈哈……
婆婆:那你们几点吃?
我:(・`ω´・)……妈~真不用煮了我们……我们起来就直接出发哈……
她儿子:别煮,我不吃。
婆婆:没事儿,我早点起来给你们煮。
我:不用了妈~~太麻烦了,我们在高铁上吃早饭就行……
婆婆:不麻烦,我5点起来给你们包,你们起来就能吃。
我:妈~,没有时间吃哈,我们要赶一大天的路,想多睡一会儿,5:50起来就出发,你看你儿子后天还得回公司加班呢,让他明早儿多睡一会儿吧……
婆婆:嗯……行,那你们睡,我给你们包好煮熟你们带着。
我:(・`ω´・)……(内心OS:没有什么理由能阻挡一位老母亲想让儿子吃上元宝——呃,饺子的心愿……)
她儿子:反正我不吃。
我:(瞪她不懂事的儿子)妈~~~,你看哈,车上也不太方便吃饺子,又脏(话术,是话术,我天朝大高铁不脏的)——何况你一大早就起来包饺子,你儿子肯定就会睡不好啊,那跟他自己起来有啥区别?你想让他一天赶高铁赶大巴赶飞机都昏头涨脑的吖,那得多难受啊?后天他还得回公司去加班呢~~~(反正紧紧抓住加班梗绝不放手)
婆婆:(动摇ing)那,不包?
我:对啊,不用包,真不用包——
婆婆:哦——(灵机一动)那我买冻饺子给你煮。
我:(一口老血……)∑(っ°Д°;)っ
她儿子:反正我不吃。
我:(啊……(ц`ω´ц*)……这十年我从事项目管理熟练应对形形色色的甲方,谈判技巧居然毫无长进,竟在此时被完全压制好想屎一屎……悲从中来义正词严ing)妈~~真的别煮饺子,我们不吃。
婆婆:(被震慑到,不安、惶恐、委屈,但内心焦虑依然不愿放弃)那,就不煮了?……
我:哎呀妈~~~你瞅你儿子回来这些天,吃得夺胖了?~~害吃呢,咱不吃了傲,你和爸这些天呼呼登登滴也没咋睡好,咱早上就消停儿睡觉傲,完了六点就出发哈,咱不吃傲~~(拉住小手手八百字小作文安抚ing)
\(^o^)/ 成功劝说婆婆放弃明天早上煮饺子。

但是,我们,终究忽视了来自补刀团的威胁。
(10月3日晚)

胖:(玩着手机惊坐起,跑去开门)啊,我有个不祥的预感,三姨给咱们送明天路上的吃的来了……
我:(从后跟上跑出)哥哥哥哥你不要这么绝望,也可能是听错了……
(开门,果然是三姨——)
三姨:二姐啊,明天俩孩子走,我给你送点儿冻饺子,早上给他俩煮傲……
我:(`Д´*)……(费尽心力辛辛苦苦争取到的睡眠时间瞬间崩塌——一切回到原点)
三姨:(๑╹◡╹)ノ”这大宝子(我小名儿)夺好~三姨都没稀罕够就要走……
我:d(´ω`*)……d(´ω`*)……d(´ω`*)……d(´ω`*)……d(´ω`*)……(省略我和三姨起腻卖萌1000字)

(10月4日早 5:50)

5:50 ,闹钟响了,我们起床,对,其实早上5点,我们就隐约听见他们开始忙碌,也可能是更早,就开始了,但那时,我们真的还没醒,我起来跟婆婆打招呼,“妈~~早上好吖~~~”
婆婆:(看着她儿子的小黑脸,试探着向我询问)饺子,给你们煮上?

看着老太太那种小心翼翼的神态,我有点后悔,真应该也早点起来,再陪她瞎忙活一会儿,我实际帮不上啥忙,但是我可以听她讲八卦,我想,大概,她的核心诉求,不过是一直希望有个人陪着她,听她讲八卦的吧。
她们要的,真的不多;
我们给的,实在太少。

我:(陪笑)恩呢,煮,煮……煮吧……
婆婆:(高高兴兴去煮饺子)
我:(对胖胖,小心地建议)你不吃上这一口儿妈绝对不安心,要不你就吃一个?……(虽然我知道你太早吃东西会拉肚子)……
胖胖:(对叛徒的怒瞪)这么早,我吃了会拉肚子你不知道?!还要赶车,不吃!!
我:(小心翼翼走去厨房)妈~~~你儿子吧,太早吃早餐他会拉肚子,我们还得赶高铁,我哥哥(对,没错,我管胖胖叫哥哥他管我叫小猴子、阿呆、喵啊、咪啊……不一而足)要是拉肚子了就很麻烦,要不……饺子你煮好,我们带着,等上了高铁再吃,行么?……
婆婆:(看着真诚的我)嗯……行……
我:(眉开眼笑)矮油这老太太,你儿子少吃一口都不行呗?……
婆婆:(瞪)什么我儿子?!你不吃?
我:(摇狗尾)我吃我吃我吃……

我们坚定地拒绝了老爷子下楼送我们的要求。
拥抱了他,好好地道别,嘱咐他好好保养身体,承诺明年我们还会回来。
老太太则坚定地拒绝了我们把垃圾带下楼的行为,抢过垃圾袋坚持要自己亲自下楼扔掉。
我知道,她真的很想送我们。
我跟着她,让她慢慢下楼,我们时间来得及。
她扔掉了垃圾,说,我送你们到后面的街上,看你们上出租,早上车子很好打。

我挽着她,慢慢地走,她腿脚不好,走快了腿会疼。
我跟她,一起看着,那个拎着行囊,走在前面,步履匆匆赶时间低头走路的,她的儿子。
那一瞬间,我理解了母亲是一种什么样的人生角色。
我没有做过母亲,这一生可能都不会成为母亲。
我到此时此刻,还没有觉得心里有任何遗憾。
但是我想,如果成为一位,像我婆婆这样的母亲,
内心也一定会有很多很多满溢的美好,在支撑着全部的生活。

到了车站,时间刚好,等着检票的15分钟我吃了饺子,还没凉。
茴香馅。
我不喜欢,胖胖也不喜欢。
在回家这些天,婆婆展示的各种馅饼蒸饺花式面点手艺中,茴香馅儿蒸饺是最不受待见的一款。
我们都只是勉强吃了一个应景儿,不像其它的作品那样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我一边吃一边皱眉,难吃,怎么婆婆就今天忘记了我们都不喜欢茴香馅儿了,但是带都带了,还是要吃完不要浪费,但是吃到一半,我突然吃明白了。

茴香。

我们回乡。
这是她此时在这人间热切期待的,唯一的事物。

高铁开动。
我把剩下的饺子给胖胖吃,
我说,哥哥,饺子还没凉呢,你吃吧,上了高铁就有洗手间了,你拉肚子也不要紧。

胖胖接过来都吃了。
我笑着问他,茴香馅儿,你家老太太这降头下得有心啊。
胖胖也笑,不让她下是不行的,这是要明年不回去,她只会觉得这降头下少了。

明年会回去么?
其实,我们也不知道。
我们的世界变数太多了。

但我们无论在哪里,有一件事情是确定的,
我们其实也一直都是知道的。
那就是:这世上有那样两个重要的人,一直一直,一心一意热忱地期盼着我们回乡,那么热切,那么真实。